Wednesday, September 30, 2020

詩禮傳家

好一句「詩禮傳家」!嚇得我。每見人提起世家、宗族、家訓之類的家東西,我都莫名驚惶,希望自己生錯家門,或者是先祖無從稽考,找個洞躲起來。華夏歷史源遠流長,誰沒有家世及顯祖,好在現代人多不認識也不知道自己曾祖父之前的列祖列宗,沒有族譜,世家如何講起;沒有比較,又如何知道自己這一輩有幾窩囊。大家就算同宗同族都不知道列祖列宗平生事蹟,也就不覺得做人好沉重,沒有氏族家聲的負擔,不會有羞恥心,可以壞事做絕,有族譜的可以扮無知,前無古人,載浮載沉如浮萍無根。

後世華人為華夏文明的興衰感慨,每一氏族的興衰不比華夏文明的高低起伏遜色,大江南北四處遷徙,漂洋過海,氏族的盛衰同樣令後世子孫不勝唏噓,一代代考證追溯列祖列宗的名字世系估計與編廿四史一樣難。朝代歷史由史官記載,宗族歷史由祖先在族譜一代代記載姓名傳承,附以地方通誌、縣誌、墓誌等史實查究。朝代滅亡有史書流傳,宗族繁衍,還有幾家幾戶有族譜傳世?如果近世沒有族人整合不同宗支世系編修族譜,誰知道先祖有誰,太完整齊全又令人半信半疑,懼怕起家族盛名,對其他宗支世系繼續不聞不問,先祖事蹟當小說看,不敢攀親認戚。

家國概念上分開,但對家世無知,無法領悟修身齊家治國三者一體。華夏朝代更替的歷史再慘痛,讀來都是輕飄飄的,家族世代綿邈,縱是只知族史大概、族譜錯漏殘缺也能感受到歷史的悠長與家聲的沉重,家族聲望是治國道德基礎沒有保存氏族榮耀之心,治國何來有承擔,不重榮譽就不懂仁義。有祖祠家廟自是有土地,世族聚居繁衍之地就是感情與責任所繫,酬神起廟、施醫賑災、鄉親福祐與家族子嗣傳承一脈相連。祖業即鄉土也將家與國聯繫起來,氏族宗祠隨子孫繁衍散落各處,保家衛國是因為家園被入侵、為了繼後香燈,為了宗族繁衍。宗祠祖墳祖業帶不走,自有光復故土回鄉祭祖的一日,宋末舉族抗元,被追殺逃亡,明復有寥落幾則家史,清朝復又四海飄泊。中共毁人祠廟是元清異族也不曾有的惡毒,這是要斷了世族傳承的根與毁滅華夏傳統。

在有簽到簿,而我不想留記錄的公開場合,恃着在場無人認識,我時而冒犯忌諱,簽某一先人名,再換上其所處朝代為姓,遇有需要填寫或登記個人資料的時候,可以胡來的都亂寫一通,做賊一樣。雖知先祖有傳世作品,但從未找來看,見到國師墨寶,忽然手痕查了一下,這才讀到先祖詩作。十二律呂我只牢記其一,只因在族譜見過,詩書樂禮早已斷了幾十世。

現代人多已無祠堂、家廟可祭拜,祠堂還在的也是遠在他方,一世人未見過,也不再是幾代同堂,知道曾祖父母是誰已是難得,惶論之前的祖先。敬天法祖的祖先崇拜,其實已快成絕響吧,多只祭拜對上一兩代祖先而已,也不再有族譜逐代記錄,同支同族相見不相識,冠禮失傳,有名無字,不諱祖宗名字。

曾祖父至父親三代經歷戰亂與赤禍,三代都庸碌困窘,我這一代也是折墮。戰亂時男丁多在海外,曾祖父帶着幾房親戚的女眷與孫一齊走難互相照應,去到有山有水有屏障的故土買地起屋,一邊住一邊蓋,曾祖父開小店營生,富家女祖母學農耕,農作被偷,任勞任怨,同一屋簷下捱過戰爭時期。父親說戰時肉食欠缺,有次去親戚家,他們把養的一隻貓殺了來款客。曾祖父死時兒子遠在海外,孫兒們也不在身邊。赤禍延續至我這一輩還未斷,與同輩比,最落泊的,非我莫屬。世家是不可能復興了的,我未入過祠堂未見過族譜真跡,連自己是第幾世孫都未搞清楚,也不知是否還有族人記錄族譜,只是略知族譜族史大概,各支系有自己族譜,同世宗親只認識幾個,祖父另娶番鬼婆,客死番邦。名與字俱有的,只去到祖父那一代,詩書樂禮也不能如基因一樣繁衍下去。

多謝國師墨寶,給我反省機會,反省完瞬即故態復萌,胡混渡日,不過,沒出息總比作惡多端要好。「詩禮傳家」四字好沉重現代民主政治與諸侯世家的分別大概就在於列祖名望壓在後世子孫膊頭的份量列祖列宗的功德與氣節就是後世子孫的道德束縛,再窩囊的廢柴子孫背負先祖名望與成就也心存敬畏,謹小慎微,近世的顯赫大家族名人想必對家聲更是誠惶誠恐吧。不肖子孫絕不會想人知道自己的家世,一句穿鑿附會、真偽莫辨、支系龐雜就能把族譜推翻,不認列祖列宗,騙得了自己騙得了人,縱使行事依然有所顧忌。名不見經傳的素人就如沒有歷史的人,白紙一張的人最無作惡顧慮,不怕有辱門楣。古代儒生不仕很平常,官職有得世襲,不仕也有虛銜與祖業,歸隱也真的可以找個人煙罕至的地方開荒及開枝散葉,遇敵入侵,率族抵抗視死如歸。現代的政客,不仕也要搞民意調查,把決定及權責推諉予路人,以投票代替辯論及權衡輕重的分析,以民主包裝私心,終也是搵食至上。

我之前不明白為何古典希臘與羅馬城邦的貴族單憑榮譽的驅使,爭相比拼捐獻,撐起公共財政。現在才算若有所悟,貴族憑藉光耀門楣的道德力量負責征戰打仗與城邦公共開支,也不太難理解,榮耀與仁義不可分割,家國榮譽合二為一,擴充領土等於發家致富。中共古裝與戰爭劇講的是扭曲的有國無家、為國捐軀,即使金庸的射雕也是將現代的國家觀念套落古代。賦稅有違古希臘與羅馬城邦的憲法,自由人是不交稅賦的,戰爭所需的資金要向貴族借貸,打了勝仗之後是要連本帶息償還的,貴族與打仗的士兵又分不同階級,戰爭所掠奪到的財富也要與所有邦民分,誰能第一時間跑到戰敗國搶掠,就能把搶到的據為己有,士兵根據軍階分贜,城邦公共設施的建設由貴族出錢出力,慶典活動的支出也全賴貴族捐獻與籌辦,捐得愈多愈有面。現在的香港卻是凡事都不分階層眾籌,捐多捐少不記名,道德榮耀都落在收錢人身上,名利雙收卻不講道義,捐贈者不求回報,甚荒唐。難怪泛民及政壇新貴或素人對眾籌、募捐上了癮。

Source: 香港人無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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